向楼下的歪老太婆献上我最恶毒的猜忌杂文随笔

老高 2023-05-05 20:31:03 5次大中小

　　她知道自己快死了。

　　她龟缩在阴暗潮湿的一楼苟延残喘，她意识到刚做完搭桥的心脏永远不能恢复往日活力，她担心会在这个鬼地方死去，孤独地死去。

　　当然她更担心被世界遗忘。于是她小心翼翼护着自己脆弱的心脏，好像它每跳动一下这世上就会多一个人会记得她一样。

　　一个年轻人从她面前飞跑过去。和往常不同，这次年轻人没有和她打招呼。

　　她并不关心此前千万次的友好。只要有一次，就这一次，足以让她怒火中烧。

　　但她不能生气，她心脏上那根小小的为她续命的管子不允许。

　　她本以为会像以往那样获得一声亲切友好的招呼。她多么希望有人记住她，年轻人更好，越年轻越好。她从来没有向现在这样羡慕过虫子，她只想寄生在他人的记忆里，长久地活着，活遍千万年。

　　她突然嫉妒起年轻人的青春来。她的青春已经离她很遥远了，她所能回味的只有她退休后做社区干部时翻云覆雨的一段日子。她才不管风评如何，因为在她心里只有那段时间没有白活。

　　她厌恶自己，厌恶自己的衰老和病痛，厌恶自己需要通过别人的“招呼”来证明自己生命的存在。

　　年轻人很快就回来了。如她所愿，这次给她打了招呼。还有一个笑容。

　　这又如何呢？她被忽视过一次，第二次的注目并不能给她安慰。

　　她把这句招呼当做了鼓励，突然间她觉得要为自己做点什么。就算为了因气恼而受负担的心脏，也要做点什么。

　　“我看你现在是大人了，小时候会打招呼，长大了就不打了。”

　　她发出讥诮的声音。指望以后见到这位年轻人时能得到“应有的尊重”。

　　她以为从此又会多一个人记住她了。如果这个年轻人能活到她这个年纪，那她还能在这世上多活六十几年。

　　不是像现在这样苟活六十几年，她想。是在别人心里活着，比现在这个样子有意义多了。

　　年轻人没有回答她，走了。

　　此时她躺在椅子上，搭桥后的心脏顽强且固执地跳动着，肥胖、苍老、且得意洋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