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很有耐心,继续揭高敏的黑历史:“你能想象到这么剽悍的高敏也有哭得像林黛玉的时候吗?
“有一段时间,她经常三更半夜给我打电话。
“电话里女儿哭,她也哭,她非但不肯抱女儿,还把女儿推得远远的,说女儿是个小怪物,把她的人生都毁了。”
“她不配当妈妈。”我睁开了眼睛。
这是我入院以来说的第一句话。
我的生母刚好也走了进来,手里提着一只米色的保温桶。
她每天都会来给我送汤,无论我喝还是不喝,看还是不看她一眼。
她话不多,每次送来就轻轻放在床头柜上,然后找个角落,拘谨而又局促地站会儿。
只有在临走的时候,才会很开口很小声地乞求我多少喝两口。
那天,老罗走后,她很难得地坐了下来,声音沙哑。
“我确实不配当妈妈,我对不起你,你能不能给我一个赎罪的机会?”
下雨的时候没有伞,大冷天的时候穿不上棉袄,落水的时候没有救生圈。
等被淋成了落汤鸡,冻得感染了重伤风,变成肿胀的尸体浮出水面。
再把这些东西拿出来,不仅多余,还很可笑。
我真的笑出了声。
她一脸惊惶地看着我,脸上的纹路去向散乱,如同一张写着罪恶的草稿般,凌乱地记录岁月的痕迹。
我听到自己身体里被撕扯破碎的灵魂在呐喊,被一同撕碎的童年、青春、爱情在激烈和鸣,如同丧钟般激起一种毁灭感。
“这辈子你想都不用想!”
敲碎的陶瓷碗碎片,还来不及被我扎进大动脉里就被扑过来的人抢走了。
我该喝两口汤,也许能长些力气。
蜂拥进来的医生和护士死死将我按压在病床上,她被挤到角落里,干瘦的身体瑟瑟发抖。
她吓坏了,想上前帮忙,又不敢靠近我,只剩下哆哆嗦嗦的语无伦次:
“造孽,都是我造的孽,你还年轻,年轻着呢。”
当晚,高敏来到我面前,眼下青影浓重。
“妈说以后她不会再来打扰你了。”
我闭上眼睛不理会她,她没有走,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又开口:
“其实我也怪过妈很多年,怪她送走了你,怪她把本该属于你的母爱给了抱养来的男婴,怪她无底线地为老高家当牛做马。
“直到我也做了妈妈,我的事业遭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。
“而在我最脆弱的时候,我的前夫偷摸着转移财产,我的前婆婆到处编排我的产后抑郁症是精神病。
“很难很难的一段日子,我差点儿没挺过来。
“当妈妈其实很难的,妈当年比我还难,她打小就活在传统的枷锁里,生你时又伤了身子。
“如果不答应送走你,抱养一个男婴,我们母女三都没有活路。
“我跟你说这些,不是让你原谅妈,只是希望你知道,人有时候根本没有选择。
“就像在来的路上,我给我女儿打了一个视频,她不肯接,因为她还在气我昨天没有参加幼儿园组织的亲子游。
“可我和我的团队加了三个多月的班跟的案子昨天被人截胡了,我必须第一时间飞过去再抢回来。
“女儿控诉我只爱我的工作,可我能两手空空地去爱她吗?”
彪悍的高敏落泪的时候,还真有点儿像林黛玉。
6
“高敏说你火了。”
老罗第四次来病房的时候,一进门就往我心口上点了一把火,我气得摔了手机。
庞菁吞食安眠药自杀后,她有一个做自媒体的堂妹一气之下,联合几个大V将我网暴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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