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推开他,从怀里拿出帕子擦拭他脸上的泪。
我本该质问他,怒骂他负心。
可话在口边绕了又绕,最终化为一声叹息,“皇后的事,我不怪你。”
他若休弃我,南盛国内,我举目无亲,无立足之地,我的母国北齐,从那年送来和亲公主开始,就已经彻底放弃我了。
我的家,回不去了。
这就是女子的悲哀吗?
一生飘零,无家无亲,唯仰赖父亲、夫君而有一地暂栖此身。
可当我的父亲舍我时,我的夫君弃我时,我又该何去何从?
萧钰忽然握住我的手腕,眼神闪烁,“黎娘,你是不是知晓了什么?”
我仰头看他,萧钰神情专注,满眼皆是我。
我笑了笑,“我不想喝皇后的药了。”
“好。”萧钰答应的毫不迟疑,“她欠你的,我会帮你讨回来。”
我只当这是笑话。
皇后是国母,是太子之母,他如何才能报复皇后?
不过又是一句谎言罢了。
“黎娘,信我。”萧钰低头吻上我的唇,“我此生绝不负你,谁若敢拦在我们之间,我就杀了谁。”
哪怕是他养在外面的那对母子吗?
我一把推开他,“我困了。”
“黎娘。”萧钰苦笑一声,“你不信我。”
他抚上我的眉眼,“你讨厌谁的时候,眉目就会不自觉的皱起,这么多年,一直未变。”
难为他一边和外面的女子调情,一边关心我脸上是何表情。
“我知道你心有疑惑。”萧钰重新将我抱入怀中,“快了,再忍一忍,黎娘。”
忍什么?
忍他瞒着我,灌我避子药?
忍他在外面养人生子?
我从不知道,我的心胸能宽广至此。
“阿钰。”我依偎在他的怀里,“如果你背叛我,我会离开你,死生不复相见。”
大夫早在他推门而入的时候,就退了出去,如今房内只有我和他两个人。
萧钰极为认真的应了一句好。
就是当年娶我时一样。
可到底是不一样了。
7
我小时候最常听到的一句话就是誓无异生之子。
那是父皇许给娘亲的诺言,却在他登基后,变成了无关紧要的废话。
我的娘啊,曾是宫内最受宠的皇后。
父皇爱她时,金银玉器,华服珍物,变着法送到她面前,只为博她一笑。
到头来才发现,昔日的宠爱只是赏娘乖巧懂事。
一句不准纳妾就能让她余生凄惨度日,沦为冷宫里的废妃。
每每听到那句诺言,我都会心疼的抱住娘亲,“父皇那么坏,我们不要他了,好不好?”
年幼的我想不到让娘开心的办法,只觉得没了父皇,一切问题都能解决了。
可我从未想到这句话会被深夜到访的陛下听见。
他气得骂我,“苏锦黎,你真是狼心狗肺,你能说出这话,是不是你母后挑唆的?”
他穿着好看又华丽的衣服,看起来像是仙人下凡,却总是做着恶魔才会做的事情。
他强硬的将娘拖进房里,不顾她哭得凄惨。
一鞭又一鞭,好像永远都不会停下。
我被他的侍卫强逼着跪到地上,哭着求他饶过娘亲,磕到脑袋渗血也没能唤醒父皇一丝一毫的怜悯。
侍卫却说,那是天子,不能冒犯。
天子随心所欲,想做什么都可以。
可他既然夜夜痴缠娘亲,为什么不肯放她出去?
为君者一言九鼎,随心所欲,为何守不住一句诺言?
他永远都是那句话,“你母后只要肯认错,依旧是金尊玉贵的皇后。”
可娘有什么错。
她在冷宫里熬了十年,熬到重病缠身,也没能换来父皇赦免的旨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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